十年（6）
6.
书一场，如大梦。
等醒来时，声声已经落了一身的汗。他没再听后面的相声，跟着王声在两个年轻人的陪同下上了公交车。一路上王声口中所说的，都是距他有些遥远的话。
一路无言，还是少年的声声在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后竟是出奇的安静。
“你是不是瞧见了？”
“嗯……”
在后台，有那么块地儿，一张桌上三炷香，墙上挂着的是郑文喜的照片。
“我去年，陪老爷子走了仨月，后来入冬了，老爷子说怕冷，不走了。”声声没问老爷子是啥时候走的，也没问走之前都教了自己什么，只是这样淡淡说。
“不是他怕冷，他是怕你冷。”王声他知道陪老爷子走仨月是什么心情，但是他不知道在这个年纪就知道这个事实的声声现在是什么心情。
俩人回了家，前脚刚进门，后脚苗儿就回来了。
“你一个人？？”声声向他身后张望，没看到老苗的影子。
“他喝酒去了，那场合我去不合适，就打个车自己回来了。”苗儿往声声怀里塞了一个袋子。“甜点，特意给你带的。”
“表现不错！继续保持哟亲！”声声开心的拍了拍苗儿的肩膀。
王声看着声声在那拆包装盒，苗儿凑了过来塞给他另一个袋子，“给你。”
“算啦吧，你特意买给他的我老大不小个人抢什么。”
“不是，这个是……他，他让我给你带的。”苗儿纠结了一下，没想好怎么称呼老苗。
王声楞了一下，收回想要递给声声的手，把袋子抱回怀中，“那这样我就收着。”
沉默了一路的声声，从苗阜回来开始才像是醒了一般，忍不住开始互相讲起了今天的见闻。王声中午没睡觉，觉着有点困，便放下点心回房间眯了一觉儿。等睡足了起来，他想起自己那本还没看完的书。
书房的门刚刚被王声推开一点儿缝，手就顿住了。
苗儿和声声窝在那张沙发里，各自拿了一本书在看。他们不是恋人，小苗儿不会像老苗一样揽着他的腰不放，声声也不像他一眼伸出腿让苗儿躺过来，他们只是肩并着肩，轻轻靠着。
没有甜腻的情话，王声却觉着心头一暖。他隐约还想得起自己那会儿的心情，那种心里带着点儿想法，但又没想过要跟他怎么样的时候，只是觉着有这个人在身边，前方那一片迷茫的路，也敢迈步走下去。
“你写啥呢。”苗儿看到声声腿上放了个本子，正沙沙的写着东西。
“昨晚睡前我跟你说的，看能不能根据这次经历写个完整的活。虽然有十年的差距，但是还是不甘心被自己落下这么多啊。”苗儿从声声手里抢过他还没写完的本子，嘴里嘟嘟囔囔的顺着词儿。
王声拉上了门，没去打扰他们。
客厅的灯没开，隔绝了书房的光源，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。
王声拧开落地灯，让暗黄的光点照亮了沙发，按亮手机屏幕，快十二点了，老苗还没回来。
肚子咕噜噜的发出了抗议，王声想起那盒子甜点。拆开来，拿起一块奶油饼干，咬了一口。饼干在唇齿间辗转了那么几番，滑过喉咙进入胃囊。
王声吧唧吧唧嘴，把点心放回了原处。
没书看的夜晚，有那么点寂寞。
“对了，这事儿能写出个什么样的活呢。”王声对着茶几上空白的纸，发起了呆。
突然王声就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有那么点矫情的小心思。因为似乎搬家了以后，他们就没再那样肩膀靠着肩膀，不说情话不亲吻，单单那样静静的消磨时光了。
王声以为看书可以使人静心来着。
不过后来自己也忘了这茬了。
有凌乱的钥匙声，在门口哗啦啦响，单凭那翻钥匙的声音王声就能知道苗阜今儿喝了多少。
声声正好出来找水喝，在王声之前顺手开了门。带着一股子酒气的老苗就摔了进来，声声一伸胳膊，赶紧把人架住。
“嘿……声子……”老苗一收胳膊，把声声抱进了怀里，“我回来晚了……诶……你咋瘦了……”老苗在声声脖颈子那喷着气，惹得声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老苗还想再跟他的声子解释两句，却身子一歪，被一股外力推出去了。
转头看着苗儿一脸气愤的样子把声声拉到身边，老苗扫了一圈，意识到自己刚才认错人了，赶紧迈了两步，走到那站在一旁默默看他的人身边，却是也不敢再伸手抱了，只是挠挠头发，“哟呵……你看这酒闹的，我媳妇儿在这儿呢……”
苗儿和声声看老苗三步一晃的样子，想上来扶一把，王声却挥挥手，“你俩该干嘛干嘛去，这儿没你俩事儿。”
“你一个人不行吧？帮他换件衣服赶紧喝口水睡去吧。”苗儿对自己喝多后的处理办法还是很有发言权的。
“没你们在我这日子还不过了？”王声撑着站不稳的老苗，把人往沙发那带。
那副太过于日常的家庭场景在这个普通的夜晚里，竟然让两个小的无法伸出手。声声拉了拉苗儿的袖子，使了个眼神，苗儿犹豫了下便跟声声回了书房。
“晚上一点正经饭没吃，这胃快疼死了……哎，你买的饼干？我吃一口哈……”苗阜打开那盒子拿了块儿饼干刚想吃，王声一把抢了回来。
“别动。”王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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